华山医院化疗事故致死患者当事医生玩“失踪”

发布时间:2019-09-01 05:00:15


  上海姑娘章竹青远嫁欧洲,入籍瑞士,在一家跨国公司当董事。7月13日,她的父亲章远之在上海华山医院外宾病房“非正常死亡”,母亲一夜白头。第二天,46岁的主治医生谢彦晖教授离开上海,避见家属,令人不可思议。

  “除非这辈子不做医生了,医生执照,他的档案在着,跑不掉的,所以脑子真是……”章竹青与华山医院交涉,一位院方人士亦连连摇头。据悉,谢彦晖后来返院即被院方“暂时停了医疗工作”。

  “这样的医生,一定要绳之以法,不能让他再去害其他人的性命了。”章竹青的母亲对记者说,否则,她心不安。目前,章家已把华山医院告上法庭,立案,8月14日还举行了庭前调解,不过,院方无意调解。

  如数奉还

  2008年4月初,58岁的章远之初觉头晕,逐渐出现左侧肢体乏力。4月16日,在浦东东方医院做头颅扫描,发现一块不规则的水肿带,疑为肿瘤。章远之6年前曾患淋巴瘤在瑞金医院治疗,其后每年定期随访均未见异常。这次便再去瑞金医院求诊。3次输液治疗后,为安全确诊及对症治疗,瑞金医院主治医生建议转院到上海脑外科治疗水平最高的华山医院做切片检查。

  华山医院创立于1907年,,2008奥运会上海定点医院。4月21日,章远之疏通关系,入住华山医院“贵族病房”——特需病房。前来会诊的脑外科毛颖教授建议放弃开刀及切片检查,而口服药物保守治疗。章远之及家人于是高高兴兴地共进午餐后准备回家。

  不料,特需病房邀请前来会诊的血液科副主任谢彦晖教授提出不同意见,否定毛颖教授的方案。谢怀疑是淋巴瘤颅内转移,建议先用MTX高剂量化疗再做自身骨髓移植(MTX,中文名甲氨蝶呤,为抗叶酸类抗肿瘤药,临床用于急性白血病,尤其对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等症疗效较好,但毒性极大)。“我当时跟我父亲讲,绝对不能随便做骨髓移植,一做就是几十万。”章竹青回忆道。

  提及谢彦晖,章竹青的母亲印象最深的是,此人先不询问病史而是问她:你们有基础吗?“我一愣,什么基础?”谢答,经济基础。“我们当然有。”章母爽快地回答。谢彦晖引章竹青母女去了他个人办公室,看到房间里尽是礼品,一切尽在不言中。章母便备了1万元现金以及价值近万元的白茶、瑞士军刀和名牌服装Burbery衬衣购物卡等送与谢彦晖。

  父亲走后,章竹青气愤地给谢发了一条短信,告之“你不该也不配接受及保留你从我们这儿索取的钱财衣物及礼品”,谢回复短信:如数奉还。

  当时,章竹青还觉得给医生送礼是国情,没想太多。不过,当谢彦晖说出治疗方案,章竹青就疑虑了,她跟父亲说,如果真要做骨髓移植那就回瑞金医院,“瑞金医院的血液科比华山医院血液科名气响”。谢彦晖听后,说不要迷信瑞金医院的名气,瑞金医院学术报告出得多,但淋巴瘤临床经验没有华山医院好,特别是骨髓移植这一块。后来,谢彦晖说服了章远之,据章好友描述,章曾高兴地在电话说,医生告诉他骨髓移植治愈率高达95%。

  接着,谢彦晖以护理更专业、环境更卫生为由,建议章远之从特需病房转到血液科层流室,称是无菌病房。从谢彦晖角度讲,回到科室病房可以增加血液科财务收入。从章竹青角度来讲,父亲高剂量化疗最怕细菌感染,需要无菌病房。

  然而, 5月17日,当她从瑞士赶回来,走近这个病房,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旁边一间房间正在装修,装修工具就堆在层流室门边,灰尘,垃圾和建材气味充斥开着房门敞开的层流室。虽然门口上贴着“谢绝陪客,感谢配合,探望时间3∶00~4∶30pm”,但是很多家属就在里面过夜。

  “任何一个细菌感染都会致命的。”当时,章竹青急了,她去找谢彦晖理论,谢答,这是中国国情,这里不是瑞士,如果真按写的做,这个病床还租给谁去,“他还笑称即使感染了,还有抗生素可以控制”。对此,华山医院一位专家坦言:“他像做生意一样,这种话不像医生的话,也不像知识分子(的话)。”

  当时,她父亲已经做完第一次MTX化疗,正在层流室里安养。章竹青见父亲没有得到任何预防高剂量化疗后口腔溃烂的措施,便向值班医生询问了两种常用的漱口液。值班医生回答,“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医生也没医嘱,你一定要的话我们医院有两种,常用的叫口泰,至于两种的区别我可不清楚。”章竹青反问:“这些怎么都要家属自己来做功课?”值班医生这才吩咐护士照做。

  事实上,5月17日章远之脚趾关节处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经家属再三要求,终于请来一位年轻皮肤科值班医生,认为药物过敏,开出药水涂擦。记者翻看“住院病史录”,其对这段的描述是:患者出现四肢多形红斑,水肿,考虑MTX过敏可能,予激素治疗后好转出院。谢彦晖是5月21日下了出院令。

  然而,出院次日,章远之并未像“住院病史录”描述的那样“好转”,手脚溃烂得更厉害,“路都走不了了,晚上痛得彻夜难眠”。章竹青立即让母亲给谢彦晖电话,谢答,可以过来看他下周四的专家门诊。一个做过高剂量化疗极易感染,且因脚底严重溃烂而无法行走的病人,就像普通病人一样,在拥挤的门诊大厅长时间候诊。

  由此看来,谢彦晖当时对MTX高剂量化疗的风险警惕性并不高,正如事故发生后该院一位专家如是评价:“粗糙,太粗糙,胆子太大了。我一直说,做医生要如履薄冰,病人一叫(过敏反应)你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外宾病房

  6月10日,章远之再次入住华山医院血液科层流室,准备做第二次化疗。手脚溃烂破裂程度虽然减轻,却还未痊愈。谢彦晖没有先做核磁共振以观察首次化疗后的效果,以便帮助确诊,亦没有对药物过敏的危害性严肃考虑,于15日再次使用MTX高剂量化疗。

  17日,谢要求病人做核磁共振检查,看片后,声称病灶(颅内水肿带)反映明显,已缩小1/3。言下之意,化疗有效。章竹青遂拿片子请教瑞士著名医院巴塞尔医院放射科专家,报告称6月17日影像与治疗前影像比较,病灶几乎无变化。章竹青问谢1/3之说何来,谢无言以对。

  第二次化疗后,章远之的反应更大,口腔严重溃疡,无法饮食,且手脚溃烂加剧,颜面发黑,白细胞不跌反而剧增。然而,19日,谢告知章竹青母亲,所有症状为正常反应,无需紧张,要求次日出院。第二天,章母以丈夫发烧为由不肯出院,谢告之,病床已出租,新病人已经等在外面,“不走也得走”。